当太阳再一次从地平线上升起，生命还剩下几许缤纷色彩？我未曾探知，而诗人曾这样回答：“生命有时是闪闪桂冠的银色，有时是长夜漫漫的黑色，有时是飞腾火焰的红色，有时是阴霾天空的灰色，有时是浩瀚大海的蓝色，有时是无垠沙漠的黄色，有时是夏日森林的绿色，有时是黄昏薄暮的紫色…”面对生命，我曾经奢侈地挥霍过，也曾努力地奋斗过。而有些经历随着世事流淌，涤净尘埃，方才浮现生命真我本色。
1、西山
西山是家乡连绵数百里的鹰峰西面的一座并不挺拔的山。层层叠叠，郁郁葱葱满眼绿色，其间生长着马尾松、红杉、紫藤、映山红和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山顶怪石嶙峋，苍尽地裸露着褐色的青苔，从远处放眼望去，从上到下颜色由灰白色再到墨绿色。西山脚下，散落地分布着几个村子。我的祖祖辈辈们世世代代就活在这片辽阔的黑土地上。西山以她并不博大的胸膛，哺育着一代又一代人。
我的童年大半是与母亲在西山脚下的田地里度过的。母亲只念完初中，文化不多，伺弄了半辈子的土地，却懂得教育我从一言一行做起，努力扎根于这个世界，必须要有文化知识才行。
每每母亲在山下田地里干活，我一个人总会闲不住，跑到山坳里寻些好玩好吃的东西，并且乐此不疲。久而久之，我的皮肤里黑色素的含量便与日俱增，倒也成就了后来我山一样的性格。
印象最深的一次，也是最震撼我那时还很幼稚的心。记得那年深秋已到，正是农家人为冬天的柴火问题作准备的时候。“秋风扫过落叶黄”，山上落满了松针，还有枯黄的草。母亲带领我向西山进发，开始了储备草木的计划。那时，母亲是持一把柴刀，在我的眼里，母亲的砍柴动作简直就是武林豪杰，刀起枝落，干净利落。
我则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拣些枯枝儿，然后聚拢在一起，以便于母亲捆扎。累的时候，我就坐在地上看着母亲砍柴的动作，托腮想着。
深秋的太阳照射到林子里，光线汇成一条条金色的带子，不规则地散落在地上、母亲身上。汗珠顺着母亲的脸颊肆意地往下流淌，滴落在枯黄的草尖上。不知怎么的，我的心猛的收紧，看着母亲的辛苦，我想到将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像母亲那样一辈子活在山里只与土地打交道。这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竟被幼时的我想到并在后来意识到念书的重要性，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好笑。
我记得就在回家的路上，我把我的想法告之母亲后，母亲虽肩上挑着担子，但还是一副笑得很灿烂的样子，摸着我的头夸我有主见，说我长大了。
2、奋斗
再不能光着脚丫在田埂上疯跑，再不能吵着闹着要去田野里挖荠菜和野荸荠，只因为那年我中考。为了圆上一代人的读书梦，我背着书包去寻觅我的梦。将近九年的读书生涯中唯一的荣誉就是小学四年级时得过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却因为领导的疏忽而没有加盖公章。拿回家时，别人老说我的奖状是冒牌货，气得当时我就让那张唯一的荣誉见了火神。
幸而父亲那时就没指望我能干出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这让我感觉压力减轻了不少。母亲一直是很严厉的教导我的，每天回家必须先把我的任务完成才允许吃饭。所以常常我一回家便顾不了玩，立即埋头啃书本，通常的情况下等完工了，天也黑了，而此时母亲也把饭菜端上了桌。
临近中考时，我鬼一样的迷上了曾风靡一时的学习机游戏。那时，我从同学那好不容易借到一台游戏机，每天晚上饭一吃完，就借口回房温习书本，把游戏打个天昏地暗。于是一段时间内，我的生活就处于一种无压力、游离、浑噩的状态。等我的伎俩被母亲发现后已经太迟了，一个星期后开始中考。
很自然地，“没有压力便没有动力”这句话是不会错的。中考的失败就是很好的佐证。我考得一塌糊涂，母亲也气得一塌糊涂。很长时间内，母亲都有一种想让我外出打工的想法。可是又一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她还是把我送到了初中的复读班，决定再给我一次机会，命令我背水一战。
永远忘不了那个烦躁的夏季，我以毫厘之差的分数宣告了与高中无缘。刹那间，我感到自己像乌江边上四面楚歌的项羽。
认识到了，我要奋斗。复读那年，我懂得了扬弃，发扬应该发扬的，摈弃不应该保留的。我的骨子里始终有种不服输的叛逆，在那一年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是后来才从邻居那得知，母亲把原本给我庆功考上的钱拿来让我复读了。我开始后悔当初，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每天早出晚归，穿梭在字母与公式之间，钻研于书山题海，专致于草稿堆里。我发誓，再不会上课看小说，课下打打闹闹……一个不断重复自己缺点的人大概无缘去铸造辉煌的未来。我期待自己的未来是金色的，所以我不愿重蹈覆辙。
复读的日子里，寂寞、压抑、分数、贫穷交织成一道网，盘旋在我脑海，我想逃都逃不了。每天过简单重复的生活，很苦，也很锻炼人。人，终要在寂寞中熬练出一副钢铁的意志。
最终在下一个夏天里，我的坚持出了成果。我记得那年我捧着个鲜红的通知书兴奋的手舞足蹈。汗水不是白洒的，我才明白收获的硕果是那么的喜人。
3、峰回
故乡的路还在脚下延伸，一直通往外面的花花世界。我一路不敢迷失方向。
在镇上的高中三年，我读了很多无意义的书，比如曾流行一时的校园青春小说、古代野史等，甚至还看过一本厚厚的医科大全。荒废了不少时光，我从岁月的缝隙里抬头仰望，发现现实中有很多高高在上的嘴脸。从那时起，我开始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说着一些虚伪的话。
学校里有各种各样的学生，我经常能看到成群的人晃荡在大街上，每个人手中拿着砖头或钢管，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同学。他们经常洋洋自得地吹嘘自己如何将人打趴在地上求饶的情形，每次都听的我暗自心惊。所以后来我总是很小心翼翼，循规蹈矩地行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或风光小径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挡住谁的视线而招来一顿教训。
穿透时光的阴霾，我从独木桥上挤了过来，然而时时不能忘怀三年里还有一段青涩岁月。从一开始，我看见她看书的样子便不可避免地喜欢，没有任何缘由。那是在某个阳光的午后，我从走廊外走来，无意中瞥见坐在窗户旁的她低头看书的一幕。微风轻吹着她的发梢，阳光丝丝缕缕地洒下来，在我眼前形成一道迷离的光环，使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里的一个深秋的下午，温馨而妩媚。直到多年以后，我都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幻觉，美丽的遐想。
后来我有意无意地遇见她，莫名其妙地就会出现一个错觉，似乎感到阳光在她背后展开翅膀，轻轻地对我微笑。我因此而沉醉，一缕缕曼妙的情愫便来势匆匆。我总是觉得她就是天使，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三年后，桃花依旧人已非昨。记得离别时，一个个都笑得十分灿烂，说十年后我们再见，不见不散。当时我们都笑着闹着，忙着把班级里的东西搬回寝室，谁也没有流露出伤悲。直到我暑假打工回来，才知道我有很多兄弟已经在念高四了。我笑着捶着他们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短短几个月我们再见面时，却是真正的各奔天涯。
时光渐次渐远，生命中的一些淡淡的颜色逐渐沉淀，浓缩成我们将来值得回忆一生的精华。我明白，赶路的人在中途是不会退场的，只会停下来稍事休息，缅怀昨天的太阳。
我才发现生命会因某个人、某些人而呈现红、橙、黄、绿、青、蓝、紫，生命因为生活而五彩缤纷。
2005-5-17
秋水逸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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